富士康孫丹勇之死，起碼應該驚動誰？

李寬

南方都市報消息，就職于富士康、年僅25歲、畢業于哈工大的孫丹勇，7月16日凌晨3時33分許，從12樓跳樓自殺，事起一部丟失的iphone。公司交由其保管郵寄給蘋果公司的16部iphone樣機少了一部，在接受公司環安課調查時不堪壓力跳樓自殺。但前日，其大學同學調出事發前數小時的聊天記錄，發帖稱孫丹勇在接受調查時遭到非法搜查、拘禁和毆打。

富士康等超大型企業，一旦發生一個事情，立即會傳播到網絡上，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幸事。如果沒有網絡，這樣的非正常死亡的事故，估計普通人永遠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發生和真相。

今天看到南都的另一條報道。孫丹勇事件驚動郭臺銘。

“人家是個農村出來的孩子，家里培養個大學生很不容易，集團要盡全力做好死者家屬撫恤工作，從優處理善后事宜。如果發現確有出現員工有失妥當的行為，請集團工會能夠第一時間介入調查。同時，要做好家屬的心理撫慰工作。”———富士康總裁郭臺銘

上面這篇南都的驚動郭臺銘的報道，和第一次報道的調調有所不同，看得出，郭總很是仁慈。文章比較公允，但有幫富士康內部員工推卸責任的嫌疑。不過這篇報道中談及自殺的孫丹勇，“自小被當女孩養”，真是令人想笑。我想問記者，或者問富士康，是不是女孩，在有莫名的來自類似公司內部員工的審訊壓力時，都要跳樓自殺？

再去網上搜有關富士康員工因iphone被竊受調查不堪壓力自殺的新聞，發現很多都已經無緣故地打不開了。這時候，我真是覺得IT行業比娛樂行業還可笑。記得蘋果公司曾幾次提及自己的代工工廠中有一些工廠根本沒有工會，涉嫌血汗工廠，但并未具體指名，也未明確否認富士康不屬于血汗工廠。這次發生的事故，依然是跟蘋果公司有關，而富士康又是蘋果公司最大的代工工廠，不知道后續的事情，還會有多少，有多可笑。

昨天還看到一條消息，中國總工會對富士康員工自殺事冷漠。百度和訊財經連線相關部門，全總相關人士在表示不清楚此件事后便匆匆掛斷電話，冷漠態度讓人心寒。在表達對年輕生命逝去的惋惜之余，我們不禁反思我國工會制度的薄弱和工會組織在員工維權方面的不作為，工會維權依然任重道遠。

這一切綜合起來，似乎，孫的自殺，本不應該驚動郭臺銘，本不應該驚動媒體，本不應該驚動工會，也不應該驚動老百姓？

南都另一片文章《孫丹勇之死：能否助推工會制度大步前行》，看了依然無法讓人心情平靜。我只想，孫丹勇之死，起碼應該驚動誰？

1、首先應該驚動的是郭臺銘。富士康血汗工廠的名頭來源已久，富士康也一直承諾要做好集團工會，這是一個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的企業起碼的配置。企業工會應該跟企業名字一樣可靠而信賴。現在的富士康，出現員工問題后，人們首先想到的不是工會，而是爆給媒體。工會的公信度可想而知。這應該是企業最高決策層反思的首要問題。媒體還質疑爆料給媒體的是“網絡暴民，這更應該值得郭臺銘等企業的當頭者反思，為何他們寧愿選擇當暴民，也不愿意求助工會？

2、其次應該驚動當地的工會的頭頭腦腦。幾年前，當有企業員工爆出自己所在的公司是血汗工廠，并報給地方工會后，地方工會頭頭腦腦當場就否認有血汗工廠之說。“在工會這樣職工維權的娘家眼里，“血汗工廠”的劃線都可以逾越法律底線，職工維權到底會有多難也就不難想象了。不知道再次爆發這樣的非正常死亡案例，能否讓這位工會領導心存不安？

3、還應該驚動iphone的設計公司蘋果等企業。蘋果公司幾乎把自己所有的產品生產交予專業的代工公司生產。而為了追求高額利潤，蘋果公司的考核嚴格到極點，讓富士康等企業時常提心吊膽，生怕丟掉這樣的財神爺客戶。這樣的結果，就是在工廠實施高壓管理政策，員工沒有安全和利益保障，特別是底層員工，收入低，工作重，沒有傾訴的途徑。連大學畢業生都受不了的壓力，如果擱在一個普通女工身上，我不相信會有更好的結果。蘋果公司每年都會派人去調查為其代工的企業生產情況，每年出一個報告敷衍了事，實際上并無什么對代工工廠的有效反饋和幫助。代工工廠依然“血汗”，蘋果依然收獲著高額利潤。

4、全國總工會。說實在的，我們都不知道全國總工會干嘛的。恰恰是這個不知道干嘛的部門，在問及孫丹勇事件時，說沒收到消息，不清楚，而且直接掛掉了記者的電話。“冷漠無情”。如果不知道，起碼應該很感興趣，或者接電話的自己要回家給孩子喂奶去了？真要是這么著急，起碼應該讓記者再打電話過去詢問。互聯網時代，全總工會要做什么，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大企業非正常死亡的個案，幾天后還到達不了全總工會，這全總工會能起多大作用，也就可想而知了。

5、這個事情還應該驚動一些高等學校。很多時候，我們在事件發生后，忘記去了解事件發生的深層背景。既然媒體報道說孫丹勇“從小被當女孩養”，而他又從大學畢業，說明大學的教育還有欠缺。挫折教育、心理教育、權利教育等等都不到位。大學校園里也經常爆出跳樓自殺的學生，高校的這一課的教育，比教一些沒用的思想品德和政治要實用得多。

6、當然，這個事情本來首先應該驚動的是警察。如果因為一部最新款的手機丟失，涉及到一家公司的大客戶的利益，甚至有可能丟失最大的訂單，首先就應該有公安機關介入詳細調查，而不是公司內部簡單地從管理上找問題。在沒有搞清楚事實真相之前，媒體和普通民眾，本應該相信警察能探明真相。如果真的涉及到情報泄密呢？難道靠內部員工之間的互相推搡和恐嚇，就能解決問題？公司出現無間道，不是沒有可能。如何保證員工的權利的同時，又保護了客戶的利益，這是富士康等以代工為主業的企業該做好的一個事情。

ps.
文章寫好后，有熟悉富士康的朋友跟我說，富士康也是有苦難言，除了孫丹勇，富士康也是最大的受害者。她的話我相信，但我也知道，如果孫的死亡，緣于 iphone新款手機的泄密，則泄密的路徑太長，不一定就出在孫這一環節上。說不定一開始就出現了問題。即使孫這一環節不出問題，以現在富士康的做法，還要交寄，到達最終目的地，路上環節眾多，要泄密，依然存在可能。以泄密而出這個事情，我們只能跟郭臺銘一樣，對死者表示尊重，希望事情朝好的方向發展。如果真是因為有人想要高價買到這款手機而讓這款iphone自然消失，又讓我想起深圳這個山寨IT產品制造基地的恐怖。當然了，力拓間諜案這么大個涉及到國家利益的事情都會發生，發生幾次手機泄密的事情，似乎也就算不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