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董紅 (ddong@semi.org) 中國人移民新加坡的歷史可以上溯到千年以前,但大量移居則是19世紀中葉以后至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前的事。19世紀初,當時的新加坡和馬來西亞還是一個人煙稀少、荒涼落后的地方,要想開辟它,必須有足夠的勞動力,而人煙稀少、勞動力嚴重不足,是新加坡的一個致命問題。于是,英殖民主義者就從印度、中國輸入大量廉價的勞工。近20年,隨著新加坡大力發展電子等高科技產業,對大量科技人才的需求再次掀起吸引海外人才,特別是中國大陸科技人才的高潮。 與當年“背井離鄉”的華人勞工不同,這些受過高等教育、擁有技術專長的年輕人,抱著實現各自理想的目的,來到異國他鄉打拼。他們現在的生活如何?他們的理想是否實現? 高薪的誘惑 1998年來獅城打拼的余文已經在新加坡生活了12年,他當初來新加坡的動機非常“實際”。上世紀90年代,碩士畢業的余文在西安一家研究所工作,當時研究所的待遇特別低,每月的薪水只有700元人民幣,只夠養家糊口,余文感到繼續混下去沒有前途,于是聯系了新加坡國立大學。當時第一份工作就是在新加坡國立大學做MEMS的研發,這份工作的薪水當時相當于幾萬元人民幣,對于一名每月只拿700元人民幣的普通工程師來講誘惑是相當大的,余文坦言:“兩邊薪水巨大的差異是促使自己只身赴新加坡工作的主要動力。” 剛到新加坡,最大的挑戰就是語言問題。新加坡是英語環境,而余文在國內學的都是“啞巴”英語,只會看不會講。“初到新加坡的幾個月,感覺有話講不出,別人講的又聽不懂,感到很困擾,曾鬧出很多笑話。”余文清楚地記得第一次用英語在同事面前作報告,緊張得前一天晚上睡不著覺,報告內容如何展開、每一句話應該怎么講都在腦子里想好,要點都記下來,在腦子里反復演練。余文坦言:“第一次報告講得效果其實很差,但大家還是很鼓勵我,給我提了一些改進意見幫助我進一步提高。” 不僅在語言上不適應,在工作上余文也感到了巨大的壓力。新加坡國立大學的工作節奏比西安的研究所節奏快很多,每個工作都設定最后期限,期限一到,必須要拿出東西來。而且國立大學的研發項目都比較前沿,加上語言、氣候、飲食方方面面的不適應,余文在新加坡的最初半年過得很艱苦。 半年后,余文的生活逐步進入正軌,開始適應了新加坡的生活。2000年,余文離開新加坡國立大學,加入了德國英飛凌設在新加坡的研發中心,正式轉行作IC設計。從高校到企業的研發中心,余文感到這里可以學到的東西更多。在企業做IC設計要考慮方方面面,每個方面都很重要,而且整個設計不能出任何紕漏,任何紕漏都會影響到整個研發流程。在這里余文學會了獨立作IC設計研發,職位也從“Engineer”做到了“Staff Engineer”,也正是在這時余文對工作又有了新的追求,2005年余文跳槽到專注有線和無線通迅半導體設計廠商——美國博通公司 (Broadcom),一直工作到現在。 本世紀初,中國半導體產業開始飛速發展,余文出國比較早,自認為失去了很多機會。余文當年的同學、同事都紛紛轉行作了管理,現在各自發展得都比較不錯,而余文仍然堅持走他的技術之路。余文認為新加坡的工作環境更適合自己,“我是那種踏踏實實搞技術的人,不善于搞人際關系。在這里只要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薪酬待遇都有統一的標準,你達到標準自然薪資會漲,這里的途徑比較單一,環境比較單純,這一點是我比較欣賞的。” 開闊眼界、積累經驗 和余文不同,來自紹興的章華江還只能算是“新獅城人”,他剛在獅城生活兩年。如果說上世紀90年代去新加坡打拼的主要動力是高薪的誘惑,隨著兩地薪水差距的逐漸縮小,是什么又在吸引著年輕人赴獅城打拼呢? 畢業于復旦大學微電子專業的章華江,研究生主修的是IC設計,剛畢業就被聯發科設在新加坡的研發中心招聘作IC設計工程師。對章華江而言,從小在電視劇里看到的新加坡是一座聞名的花園城市,經濟比較發達,很想出去看看;再加上聯發科在Fabless中是全球前十名的企業,對于自己技術的提高和經驗的積累都是不可多得的機會。出于這兩方面的考慮,章華江和女朋友一起來到新加坡。 初到新加坡,章華江最不適應的還是語言差異。由于同事來自不同國家,各個種族的同事講英文都有各自的口音,開始的時候聽不太懂,經常需要重復幾遍。他于是展開了“惡補”計劃。為了使英語進步,他常看如《六人行》等美國情景劇來練習聽力。同時,他也參加公司的英語培訓班,并且盡量用英語與同事交流。 章華江認為這兩年自己最大的收獲是技術上的長進和思維方式上的改變。“來自國內的研究生、博士生在讀書時學到的一些電路設計知識會對IC設計形成一種定式,而國外的工程師思維活躍,他們會想出一些我們從沒有想到的方法。”據章華江介紹,那邊的項目經理非常鼓勵嘗試不同的方法,盡管這樣有時會引起爭吵,甚至會“浪費”一些時間,但有時會發現更好的解決方案。“由于在這里可以接觸到來自世界各地的工程師,思維方式和做事方式與我們國內來的有很大不同,可以相互學習,共同提高。”章華江表示,“跟他們一起工作,我的思維方式也會有些改變,會被帶動得活躍起來,會愿意嘗試更多的方法。” 對于今后的打算,章華江自認為經驗積累得還遠遠不夠,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還有很多東西要學。他勸告打算來獅城打拼的后來者:“如果你想在技術上走得更遠,僅在國內發展,眼光和思維會有局限性,走出國門開闊眼界,積累經驗,會對你的事業發展很有幫助。” 追逐產業熱點 新加坡科技研究局材料研究與工程研究院項目經理、資深科學家張婕剛到新加坡7個月,在此之前,她在美國生活、工作了20多年,一直在Motorola總部的研發中心做新材料和新工藝的研發。隨著半導體產業向亞洲轉移,張婕的心也飛回了亞洲,她很希望能夠回到亞洲,親身感受亞洲產業發展的腳步。 經朋友牽線,張婕加入了新加坡科技研究局下屬的材料與工程研究院,這是新加坡政府的研究機構,相當于中國的中科院。新加坡對吸引外籍人才一直有優惠政策,張婕在新加坡的待遇不僅與在美國一樣,而且還享受房貼和孩子學費補貼。唯一的困難是張婕的大女兒快要上大學了,需要留在美國,這樣張婕的家庭不得不被一分為二,丈夫帶著女兒在美國,而張婕帶著小兒子來到新加坡。好在張婕對此很想得開,她深知作為女性,事業與家庭要兼顧,肯定要克服一些困難,一步步慢慢來。 張婕現在的職位是項目經理,負責第三代新型太陽能電池和材料的研發。據張婕介紹,新加坡的基礎研究大部分在高校,也有少部分在研究所,但研究所大部分科研項目是和產業直接接軌的,只有這樣才能盡可能快地將科研轉化為生產力。張婕強調:“新加坡的研究所要為產業服務,產業需要什么我們就要研發什么;科研面向產業的同時還要盡量與高校合作,將高校做的一些基礎科研迅速轉化成應用科研,因此,研究所是一個承上啟下的關鍵環節。” 張婕非常希望能夠與國內業界加強合作。據張婕介紹,目前已經與復旦大學在新材料開發方面有一些探討性的合作,她很想了解國內在這一領域是否有針對性的產品研發,她希望能夠進一步與國內業界加強合作,取長補短,共同加快這一領域的發展。 梁嘉暉目前是跨國企業芯科實驗室有限公司(Silicon Laboratories)多點控制器(MCU)的設計總監。與張婕一樣,來自香港的梁嘉暉多年前就到美國工作生活,并加入目前的公司。4年前,她在家人的支持下,單槍匹馬來到獅城開始了新生活。 問及她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選擇時,她說:“在工作上,我希望能在新加坡建立一個在區域內有競爭力、規模強大的設計中心。而且,我在這里的工作也比較廣泛,接觸面較多。” 身為設計總監,梁嘉暉的主要工作除了帶領一組設計師和工程師設計集成電路芯片外,也必須和客戶溝通,根據客戶的要求對產品進行改善,直到客戶滿意為止。“我的工作確實具挑戰性,而且因為涉及的是創新產品,所以也讓人感到興奮。” 梁嘉暉坦言,自己是一個對各種文化都很好奇的人,因此從個人的角度出發,新加坡的多元文化背景,也是一個深深吸引她的重要元素。“我在這里能和來自不同國家的人交流,吃到各式的佳肴,再加上新加坡的政治、經濟和社會都很穩定,而且還位于機會不斷的亞洲,確實是發展的好地方。” …… 經濟全球化必然帶來人才的全球化。在上海的淮海路、北京的國貿中心隨處可見的來自世界各地的“老外”,中國的人才走出國門到海外發展也就沒什么稀奇。盡管這些“新獅城人”赴新加坡打拼的目的和動機各不相同,但適合自己就是最好的選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