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財經國家周刊 文 |《財經國家周刊》記者 李庭煊 如果不是2015年11月龍芯中科總裁胡偉武一番“要政策”的言論,恐怕很多人還不知道,龍芯居然還活著。 在幾乎所有人的印象中,這家“中國第一芯”,應該和其他老一代國產芯片企業一樣,在2006年的“漢芯”造假風波之后,就銷聲匿跡了。 雖然最近一兩年,市場上總會不時冒出一兩家國產核心軟硬件企業的消息,但多屬“中科紅旗倒閉”那樣的“慘案”。 以致現在,但凡搭上“國產”二字的芯片、操作系統,很容易成為網絡上一些評論人士的吐槽對象,甚至有的被釘在“騙取國家經費”的恥辱柱上。 而胡偉武的一番話讓他們驚喜發現,居然還有這么一個絕佳的“靶子”。 2015年12月的一個下午,胡偉武坐在《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對面。他說,自己的原話雖然是“政府應在黑暗森林里圍個籬笆,把國外芯片擋一擋”,其實完整意思是,當下國產芯片魚龍混雜,希望國家能界定何為自主可控的芯片,免得魚目混珠。 而一些網絡媒體更愿意把它解讀為“國產芯片又在要政策”。以如此形象和方式重回公眾視線,胡偉武哭笑不得。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2006年,他被漢芯造假丑聞“株連”時,類似乃至更甚于此的口誅筆伐同樣鋪天蓋地。 所不同的是,和10年前相比,如今的龍芯和胡偉武,即便被推上風口浪尖,也仍安于自己的小日子,不想爭辯太多。 在全球芯片形勢風云際會的當下,這種小情調與整個中國國產芯片產業需要發展的緊迫有些格格不入。在一波又一波的大基金、大并購、大發展下,中國國產芯片產業正在塑造一個披荊斬棘、豪膽雄心的形象。 這讓胡偉武有些許不安。2000年前后,也即龍芯等老一輩國產芯片如雨后春筍般的那個階段,產業同樣不乏豪情壯志。 物換星移,從龍芯經歷的14年來看,要用速度趕超歐美芯片廠商數十年積累的技術與市場地位,仍非易事。 技術還是市場?行業還是消費?借鑒還是自主?快還是慢?大還是強?中國國產芯片產業正走上一個十字路口。 中國第一 龍芯的開始,有著不同尋常的宏大背景。 其誕生的21世紀初,世界進入個人電腦普及期,又恰逢我駐南斯拉夫使館被炸、南海撞機等系列事件,中美關系進入低谷。來自市場和國家安全的雙重需要,讓決策層和不少有識之士都意識到,中國必須盡快有自己的芯片,尤其是邏輯芯片(CPU)。 在這樣的背景下,盡管沒有國家立項,中科院計算所依然決定先在內部研發邏輯芯片,龍芯團隊應運而生。 2001年,33歲的胡偉武自動請纓,出任首席科學家,組建隊伍,在時任中科院計算所所長李國杰的領導下,幾十名年輕人(半數為胡偉武中科大校友)日夜鏖戰,中科院計算機所僅有的1000萬元家底,不到一年就被盡數花光。 但這一切,在中國第一枚通用CPU的成就面前顯然是值得的。2002年8月10日清晨6點,當龍芯1號實機運行的畫面出現在電腦屏幕上時,所有人歡呼了起來。中國終于擁有了首枚自主知識產權的通用高性能處理器芯片。 2003年,憑借龍芯1號,龍芯團隊成功申請到國家863重點項目,而完成863任務的指標只有兩個,CPU主頻達到500MHz,space CPU2000(當時國際公認的CPU測試軟件)分值在300以上。 為了這兩個目標,龍芯團隊又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最終在一年內設計出龍芯2號,該芯片在space CPU2000上的分數,超過了當時英特爾的奔騰2。 依靠龍芯2號優異的指標性能,龍芯團隊也走上中國技術殿堂的巔峰,各種榮譽接踵而來,先后獲得中科院“杰出成就獎”、“重大創新貢獻團隊”等獎項。 胡偉武也迎來了人生迄今最為榮耀的時刻。2003年,他獲得“五四青年”獎章。“中央國家機關杰出青年”、“中國科學院杰出青年”等榮譽也紛紛到來。當時剛剛在發展的網絡媒體,更稱他為“民族英雄”。 短時間內聚集的巨大光環,把龍芯推上了中國CPU代表的位置,接下來的一切似乎順理成章,在所有人看來,龍芯應該加速快跑,成為中國的英特爾,盡快實現中國芯替代。 可是,沒有人意識到,耀眼光環的背后,陰影開始拉長。 盛名之下 胡偉武自承,現在回頭再看,龍芯當初設定的目標,顯然犯了“左”的錯誤。 2001年,龍芯的研發開始時,胡偉武和同事們曾確立了技術路線:從高性能通用處理器入手;兼容性設計;穩扎穩打、步步為營。 這樣的路線在龍芯2號出來前一直都被嚴格地執行,但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穩扎穩打”的路線被擱置一旁。大步快干,追趕上英特爾的技術指標,逐漸成了當時唯一的追求。 可是多數人忽略了一個關鍵問題,要成為中國的英特爾,只有技術指標顯然不夠。英特爾之所以成為當時一家獨大的英特爾,除了自身30多年的技術和市場積累,還有一個重要的盟友——微軟。 上世紀80年代,IBM在業界推出第一臺個人電腦后,將芯片和操作系統訂單分別交給了英特爾和微軟。從那以后,這個隱形的“Wintel”聯盟居然壟斷桌面電腦市場長達近30年之久。 在這個穩固聯盟中,微軟提供操作系統和辦公軟件,每隔一段時間就升級系統,吃掉用戶的硬件性能,迫使用戶升級硬件,英特爾則適時地升級硬件,提供更強的性能讓微軟的系統和軟件運行更流暢。雙方配合默契,為對方在各自的領域實現壟斷竭盡所能。 龍芯在國內沒有這樣的盟友。相比成熟強大的微軟,當時的中國軟件產業剛剛起步,國產操作系統和國產芯片一樣,仍在襁褓中艱難成長。 不過,隨著863計劃及核高基項目的推動,中國核心軟硬件在當時的確有了巨大的進步。龍芯2號的流片企業,也從最初的境外公司轉為上海中芯國際。這似乎給了龍芯乃至當時國內整個產業界一個錯覺:一個由中國芯片所支撐的個人電腦生態,就要浮出水面了。 在一片叫好聲和大干快上聲中,也少有人注意或是愿意說破這個事實,彼時中國核心軟硬件產品,其實仍然嫁接在國外產業的粗大樹干上。 比如,龍芯團隊使用的芯片設計軟件(EDA),當時還是外國公司的產品;負責流片生產的中芯國際,所采用的關鍵制造設備,也是從外國引進。 盛名之下,還沒有開始產業化的龍芯,幾乎就注定要偏離市場軌道。 內憂外患 產業化的難題很快到來。 2005年4月,龍芯在人民大會堂舉辦龍芯2號的首次產品發布會。發布會后,很多電話打到胡偉武的辦公室,問什么地方能買到龍芯芯片。對這樣一個問題,他無法回答。 產業化后的龍芯,都賣到哪里去了? 2004年,江蘇省當時著名的紡織企業夢蘭集團與中科院計算所聯合組建“夢蘭龍芯產業化基地”。一年后搭載龍芯2號的個人筆記本電腦也隨之問世,江蘇成為了龍芯個人電腦產品的主要銷售和使用地區。 然而,搭載龍芯的電腦還沒進入市場,接連而來的造假風波和專利危機,就將龍芯拉進泥潭。 2006年,漢芯造假事件被曝光。作為21世紀之初中國第一科技造假案,漢芯事件使得人們開始重新審視中國芯片。 同為中國芯的典型代表,龍芯自然也被夾裹其中,“外國核心中國外殼”“龍芯和漢芯是一路貨色”“龍芯漢芯涼了中國心”等質疑鋪天蓋地而來。 內憂未解,外患又襲來。同年,美國半導體設計公司MIPS通過媒體就專利等問題給龍芯施壓,稱龍芯的指令集95%與MIPS相似,屬于抄襲。 實際上,此時龍芯雖已經開發出自己的EDA研發設計平臺,但為了能運行Linux系統,還必須兼容MIPS等指令集,這讓龍芯有口難辯。 為了擺脫專利枷鎖,龍芯采用了曲線救國的方式。2006年,中科院與歐洲最大半導體公司意法半導體簽署協議,龍芯從意法半導體間接獲得MIPS64位的專利使用權,將芯片微結構授權給意法半導體。 本次合作被譽為中國芯片首次出海,但龍芯并未就此解決身份問題。不過2009年國際金融危機時,日子同樣不好過的MIPS在專利授權上有所讓步,龍芯最終取得MIPS32位與MIPS64的永久專利授權,卡在“龍芯”頭上的緊箍咒總算拿下。 雖然掌握了專利,可在龍芯市場化的前五年里,疲于應付專利糾紛和抄襲風波的龍芯,沒能推出一款讓人叫好的電子產品,軟件生態的推進更是步履維艱。 市場泥潭 在個人消費市場推廣不暢的龍芯,只能先從政企市場尋找生機。 2009年3月,夢蘭集團董事長錢月寶在參加全國兩會時,提交了兩個與龍芯相關的建議,呼吁教育行業的政府采購應該優先采購龍芯產品,政府、軍隊及安全部門的電腦也應采用龍芯處理器。 龍芯也在2009年迎來了政府采購的第一單。4月底,江蘇省常熟市政府簽約采購1萬臺龍芯電腦,用于常熟當地的中小學數字學堂建設。同年年底,江蘇省再次采購15萬臺龍芯電腦,為5000所中小學提供教學終端。 在政府采購的支撐下,龍芯產能一度達到幾十萬片,然而相比英特爾與微軟的生態聯盟,龍芯所依托的MIPS架構+Linux系統,可使用軟件少。即便是政府采購市場,后來的推廣也不太順利。 一位參與當時江蘇中小學15萬臺采購項目的政府采購負責人介紹,這一項目執行的效果并不出色,主要還是產品性能,當時的龍芯電腦一是反應速度比較慢,打開一個文件要數秒鐘;二是和其他系統不兼容,因此無法進一步推廣。 胡偉武說,打拼幾年,龍芯也曾想再次進軍個人消費市場。2006年底,他們曾做過統計,當時英特爾芯片的銷量是每年1億多片,每片毛利都在150美元以上;而龍芯的價格可以做到20美元左右,使得整機價格下降近一半。 此外,當時中國的電腦普及率并不高,相對于13億人口,只有大約5000萬臺個人電腦,而且隨著微軟XP系統換代,還有大量電腦可能被淘汰。看來龍芯還有巨大的市場可以開發。 但想要在個人消費市場上有所斬獲,就始終繞不開與軟件和整機電腦廠商的合作。而一直以來,龍芯都沒能找到真正的合作伙伴。 自龍芯電腦生產以來,龍芯一直在跟國內外的軟件公司淡合作。但由于用戶量過少,開發環境簡陋,知名企業愿意把Windows上的軟件移植到龍芯電腦Linux系統上的并不多。 一家國內知名軟件公司的負責人曾對胡偉武直言,他們每年在Windows平臺上投入超過10億美元用于軟件研發,而要將軟件移植到龍芯等平臺上,會得不償失。 此外,在與如聯想、華碩等整機廠商的合作中,龍芯也同樣遇阻。不支持Windows系統,沒有廣泛的市場需求,成為龍芯的死穴。整機廠商做龍芯的產品越多,賠得也越多。 龍芯不被整機廠商接受,胡偉武說,早在2007年就看到,整機廠商作為整個IT產業的最后一環,很大程度是靠批量采購英特爾這樣的壟斷公司芯片,獲得讓利來生存的。 尤其是芯片處理器這樣決定整機操作系統環境、性能的核心部件,若沒龐大用戶基礎,沒有芯片企業的返利,整機廠商自然不愿采用。 在沒有軟件公司和整機廠商的生態體系支撐下,僅靠國家安全、“中國芯片”理念,單打獨斗的龍芯,深陷市場化泥淖之中,很難自拔。 回到原點 兩頭不靠的局面,迫使龍芯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初衷和定位。 胡偉武和中科院計算所的領導意識到,與國外芯片相比,龍芯最大的差距不在于技術指標,而是未能與產業鏈對接、建立與之相匹配的生態系統。 “芯片只是整機系統的一部分,無論是用于桌面電腦還是高性能計算機,必須與其它軟硬件有機結合。”胡偉武說,龍芯必須搭建起一個基于龍芯芯片的生態系統。 意識到這點后,龍芯開始從學院派向市場派的轉型。2010年,胡偉武帶領龍芯核心團隊脫離事業編制的中科院,在北京市政府牽頭注資后,成立了龍芯中科有限公司。 “頭三年企業辦得糊里糊涂。”胡偉武向《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坦承,因為長時間研發與市場和服務脫離積弊,龍芯在個人消費市場依舊打不開局面,銷量數字也不好看,2013年時,龍芯芯片的產量僅有1萬多片。 不過,好消息是,龍芯與中下游軟硬件企業在行業市場的合作。2011年,龍芯與曙光合作,推出了基于龍芯處理器的“龍騰服務器”,隨后銳捷網絡、東軟集團、浪潮、同方等其他國內的軟硬件企業,也開始研發基于龍芯的網絡交換機、防火墻、高性能服務器、安全計算機、高性能工控模塊等產品解決方案。 得益于這些行業市場的進展,龍芯芯片的銷量從2013年的1萬片,增長到了2014年的35萬片。龍芯也逐漸從數年的虧損,轉而過上了盈虧平衡的小日子。 但從通用芯片轉向行業芯片后,龍芯也受到了眾多質疑,被批評躲進了“防空洞”。不過在胡偉武看來,龍芯至少丟掉了虛名包袱,“完成了從學院派向市場派的轉變,可以在市場的大海中劈波斬浪、揚帆遠航了。” 畢竟,在市場化大浪中,活下來才是第一位的。 欲速不達 如今,龍芯更愿意稱自己為一家小公司,幾百個員工,2015年1億元左右的銷售額,與當前市場上動輒上萬員工、數百億營收的其他企業沒法相比。 但胡偉武說,“目前龍芯很能賺錢,如果做到5億銷量,利潤就能達到一兩億元。利潤率比號稱銷量要達百億的其他芯片公司好得多,他們的利潤總額不見得能比龍芯高。” 在當下中國芯片產業新一輪的擴張期,這種小心思顯得很不協調。 2013年,“棱鏡門”事件后,網絡和信息安全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芯片、操作系統等核心軟硬件的自主可控呼聲再次高漲。 而隨著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下稱“大基金”)的成立,中國芯片產業掀起了一場資本介入潮。 大基金募集資金超過1380億元,在其帶動下,多個地方政府也設立了地方版的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長電科技并購星科金朋、通富微電收購AMD封測廠、中芯國際增資擴股等10多個項目陸續塵埃落定。 以紫光集團為代表,中國芯片和中國資本更是拉開了海外并購的大幕,引發了全球芯片行業的關注和大討論。 龍芯在2014年下半年獲得了一筆來私募機構鼎暉的投資。在他看來,雖然憑借資本運作和收購可以促進中國芯片產業發展,收獲關注度和產業熱度,也可以獲得一系列技術和專利,但資本運作并不能完全實現自主可控。 讓他擔心的是,中國芯片產業如今似乎已出現過熱的苗頭,陷入了燒錢和快跑的怪圈,相當一部分芯片企業不燒錢就會倒閉。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胡偉武說,“中國芯片產業的問題在于軟件、生態缺乏,不在技術和產品。就拿代工企業來說,130納米做好了就能很賺錢,并且養出90納米的設備。大家都是上一代養下一代。想要直接投資出一條先進生產線,不管理,不想辦法掙錢,企業和產業都不會好。” 龍芯用了14年時間,付出了巨大代價,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與中國速度的誘惑如何取舍,擺在了更多中國芯企業的面前。 |
鐵流駁《龍芯之痛: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鐵流觀點】 觀點: 筆者對文中部分敘述表示認同,比如龍芯最大的差距不在于技術指標,而是未能與產業鏈對接、建立與之相匹配的生態系統。 但文中部分觀點和結論筆者不敢茍同。一些論述中,例子也無法和原作者的觀點相契合,比如認為“長電科技并購星科金朋、通富微電收購AMD封測廠、中芯國際增資擴股等10多個項目”是“欲速而不達”,是“燒錢”,并含沙射影的表示對這些項目的否定。特別是《龍芯之痛: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這個標題,很容易造成讀者龍芯“燒錢”錯誤印象。 龍芯“燒”了多少錢? 作者以《龍芯之痛: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為題,特別是文末先說一些企業燒錢,后用“龍芯用了14年時間,付出了巨大代價,才明白這個道理”——字里行間仿佛在表達龍芯在14年里燒了大量的錢,才明白“這個道理”。這種行文方式很容易對讀者造成誤導,以為龍芯是個燒錢貨。 龍芯自2001年成立以來,從國家863計劃、核高基專項中累計獲得項目經費5億人民幣。龍芯中科公司成立后,獲得北京市政府2億人民幣的股權投資。也就是說龍芯成立至今共從國家獲得資金7億元。 7億元咋一看很多,但是芯片研發對資金需求極大,國家對龍芯的補助無異于杯水車薪。 舉個列子,俄羅斯貝爾加電子的Baikal-T1處理器研發成本折算為人民幣是1.85億元,該芯片是購買MIPS Warrior P5600微結構集成雙核CPU,主頻1.2G,用于路由器、打印機、復印機等產品。如果貝爾加電子自主研發微結構的話,成本會更高。換言之,貝爾加電子研發一枚路由器芯片的研發成本(而且還不是自己研發微結構)相當于國家對龍芯的總投入的四分之一。華為海思麒麟920的研發成本據小道消息稱是2億美元,是國家在總計15年時間里對龍芯投入的1.7倍...... 即便和其他幾家有國資背景的合資公司相比,國家對龍芯的扶持可以說是少的可憐。最近高通和貴州省政府成立合資公司,光注冊資本18.5億元,其中國資占55%。若以國外巨頭作參照,則差距更大,2014年Intel研發經費超過100億美元,員工達10萬余人。 正是鑒于國家對龍芯扶持非常有限,在“2015中國計算機大會”筆者采訪胡偉武老師時,他表示,“其實這也不是壞事,逼著龍芯只能在市場中謀生存、謀發展,逼著龍芯去服務客戶,走市場化道路,而不是去服務領導、伺候領導,這其實也是件好事。就像60年代蘇聯撤走專家,逼著中國人憑借自己的力量就把兩彈一星搞出來了。” 2015年,龍芯營收突破1億,已基本擺脫政府輸血,實現自收自支,自負盈虧。 因此,所謂“燒錢”,騙經費之類的標簽,和龍芯八竿子搭不上關系。 關于龍芯又在要政策 雖然原文章中對此做了說明,但力度輕描淡寫,而且對來龍去脈也沒有做說明。在互聯網時代,人們碎片化獲取信息時很容易被忽略。 其實,該事件和筆者還有一定的聯系,因此,筆者在此對該事件做說明。 在“2015中國計算機大會”時,筆者采訪了胡偉武老師,胡老師的原話是“政府應該干啥,應該在黑暗森林里圍個籬笆墻,構建一個小森林,把國外芯片擋一擋。進入小森林的CPU公司必須嚴格界定,什么是自主的,什么是可控的,必須有統一的標準,把真正自主可控的放進小森林,小森林里玩的是市場競爭的叢林法則。讓國內各家CPU公司在小森林里適者生存的競爭——誰的產品好,誰的服務好,就選誰的產品,政府不要去干涉。在市場競爭中練出自己的體格,最后的勝出者踏著失敗者的尸體成長壯大后,再打破藩籬,和黑暗森林里的國外產品競爭。” 一言蔽之,就是幼稚工業保護論,通過對真正自主可控的芯片間的市場競爭,使中國芯磨礪成長。 而目前政府的種種干涉其實并不利于通過市場競爭優勝劣汰——胡老師曾表示,“我希望政府不要過多的干涉,政府很喜歡干啥,看誰弱一點,或者不行了,就去扶他一把,看他能自主發展了,就去幫弱的,而且幫助力度還非常大,發展的好的CPU公司靠自己努力取得的優勢一下子就被行政力量抹平了,這對能擺脫政府扶持,自主發展的CPU公司非常不公平,搞的競爭法則不起作用了。” 但國內一些媒體非常喜歡斷章取義,不僅修改了筆者的標題,還對文章內容進行刪節,甚至篡改,以至于越傳越邪乎,最后變成了龍芯又在要政策。 但客觀事實正完全相反,相對于那些基本依賴政府輸血的IC設計公司,龍芯反倒是能夠擺脫政府輸血生存——主要是依靠從市場和股東資本金來養隊伍和研發新產品,從國家獲得的資金不僅總量非常少,而且占龍芯資金來源的比例也很低,龍芯從國家獲得的資金遠遠低于國內其他幾家CPU公司。 所謂“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 讀完全文一直沒看明白所謂的“燒錢怪圈”是什么? 集成電路產業的發展離不開資金、技術、人才、政策的全方位支持,耗費大量資金是必然的! 可能是作者是財經記者,分不清自己所引用的企業和龍芯之間有什么區別,將IC設計、代工、封測,甚至和硬盤、NAND Flash廠商起了個共同的名字,也是比較“神奇”的名字——“中國芯企業”。 比如原文中“隨著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下稱“大基金”)的成立,中國芯片產業掀起了一場資本介入潮。大基金募集資金超過1380億元,在其帶動下,多個地方政府也設立了地方版的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長電科技并購星科金朋、通富微電收購AMD封測廠、中芯國際增資擴股等10多個項目陸續塵埃落定。以紫光集團為代表,中國芯片和中國資本更是拉開了海外并購的大幕,引發了全球芯片行業的關注和大討論......龍芯用了14年時間,付出了巨大代價,才明白這個道理。現在,欲速則不達的道理與中國速度的誘惑如何取舍,擺在了更多中國芯企業的面前。” 筆者對原作者所謂的“中國芯企業”做個盤點 長電科技、星科金朋、通富微電等是封測公司,中芯國際是芯片代工企業; 紫光收購的企業中,西部數據主營業務是硬盤,而西數出面收購的閃迪業務為NAND Flash,力成和南茂、矽品是封測企業,華三是主營業務是網絡設備、服務器等。 紫光收購展訊和銳迪科是2013年底,而且也并非文章中的“海外并購”,更非文章中“隨著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下稱“大基金”)的成立”后的并購。 因此,原作者所謂的“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中指出的公司中,沒有一家和龍芯一樣屬于國產芯片設計公司。 在擺出大部分不屬于IC設計公司“燒錢”的論據后,原作者話風一轉,說“龍芯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明白這個道理”,不知原作者的潛臺詞是否龍芯在燒錢后明白了燒錢無用“這個道理”?也就是原作者所謂的“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 先不提龍芯15年來從來就沒燒過錢——龍芯過去曾經犯過很多錯誤,但唯獨沒有“燒錢”。 從全世界的芯片代工、封測,以及存儲芯片企業發展的過程來看,其實都是用錢砸出來的,都離不開海量資本的注入。中芯國際、長電科技等芯片代工、封測公司在海量資本的輔助下發展壯大。筆者可以斷言,雖然紫光的一些收購缺乏性價比,但中芯國際、長電科技的“燒錢”能壯大中國芯片代工和封測產業,是具有積極意義的,反而有利于龍芯的成長,可以給龍芯提供強有力的產業支持。 結語 筆者斗膽做一個揣測——從文章內容看,原作者顯然是獲得了和胡老師近距離交流的機會,很有可能,在采訪胡偉武老師時候,胡老師的話是——國內某些IC設計公司,雖然從國家獲得了非常大的資金,但是一不注重基礎軟硬件研發,在硬件上拿國外芯片穿馬甲,或買國外IP核授權就宣稱自主知識產權,在軟件上忽視基礎軟件的開發。二不注重產業聯盟構建。三不注重軟件生態構建。這樣一來,雖然耗資不菲,但技術成果卻乏善可陳,而且根本用不起來,只能依賴國家經費的輸血。 但因專業知識和理解能力相對有限,原作者腦海中形成了“龍芯之痛:國產芯片陷燒錢怪圈”的神奇概念。 了解更多咨詢,請長按微信號:MooreNEWS |